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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裕的寒潭秘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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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裕的寒潭秘辛

不是的…靈均心裏七上八下,生怕溫裕失望,正斟酌言辭向他解釋。

“我們只是來尋箏,順便來長長見識!可沒做什麽逾矩的事。”不等靈均開口,阿景已站到靈均旁邊維護她。

也不知之前的那個果決無畏的女子去哪了,如今心孤意怯,氣勢一絲兒也無!她瞧著來氣!

“呵…我還沒說你呢,王氏名門閨秀,來這種地方,羞也不羞!”許攸圖一時快意,話直接溜了出來。

“你!”阿景頓時氣紅了臉頰。

聞言,幾人俱是一震:怎麽把王氏的身份透漏出來了!

達官貴人來這的不在少數,但沒有誰會大肆宣揚身份,那無異於自毀名節和前途。

二人早有過節,王庭景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為之。

“不…對不…”許攸意識到自己口誤,剛欲道歉,阿景已經一臉羞憤,埋頭沖了出去。

“大猷,快去看著她!”溫裕忙催促。

許攸自知理虧忙出門追上去。

溫裕轉頭踱入堂中三位公子面前,輕描淡寫的道,“今日之事,三位若吐露半分,不但永無脫身之日,還會有比這堂名館更難以想象的日子等著你們。”他嘴角含笑,一臉和煦,微瞇的杏仁眼裏卻飽含威脅。“若能守口如瓶,耐心等待…在下不日就將你們一起贖出此地,妥善安置。”

“是是是,大人請放心…”三位公子匍匐在地,連連磕頭。

靈均幾乎看呆。

在她面前溫柔如水善解人意的男子…原來…相由心生…也有幾分道理。她的溫裕不是只溫柔的大狗狗,而是只大灰狼,不,也許是只頭狼。

這可太帶感了!

“女郎,還不舍得走嗎?”溫裕陰陽怪氣地問,嘴邊一抹刻意的笑。

“啊?”靈均轉過神來,忙爬起來往外跑,“哪有舍不得…我著急走呢。”

“哼…”溫裕幾不可聞的冷哼,邁開腿大踏步追出來。

二人上了溫裕的馬車坐定,靈均才想起問,“大猷和阿景怎麽不見了?”

“你來時怎麽來的?”旁邊的人冷冷清清開口,一絲笑模樣也沒有了。

“坐馬車來的…”哦,溫裕是提醒她,大猷應當是駕著她來時的馬車送阿景回去了。那她就放心了。

靈均又悄悄看向溫裕,見他正襟危坐,目不斜視,面無表情。這可不像平時的他,生氣了!

“咳咳…”靈均假裝咳嗽兩聲,欲解釋幾句。不料溫裕突然開口,“女郎這回見識到了?”

“什麽?”靈均一臉懵。

他又閉口不言了。

呃…見識?“哦,難道是阿景說的長長見識的話讓他上心了?”靈均恍然大悟的想。

“我是見了二十一弦琴,但別的我真沒見識到…”她十分無辜的辯解。

“哼~”他從鼻子裏擠出一聲譏笑,語帶不屑,“聽起來,女郎甚是遺憾!”

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,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斤斤計較。

他原本沒想過他會這麽在意。他不討厭她,甚至到後來可以說很有好感。他只想順應天意,娶她為妻,以後舉案齊眉也如虎添翼——如此而已。

“沒有遺憾,哪有遺憾!”靈均慌忙擺手,說完又自覺也不對,她根本什麽都沒做,有什麽遺憾不遺憾的!

“不是…他們跟我有什麽關系!你認識我時日已久,我像隨意輕薄男子的人嗎?”

曉之以理動之以情,靈均坦坦蕩蕩的看著他。

溫裕身未動,眼珠卻睨過來上下打量了她片刻,緩緩道,“像!”

“你!”靈均噎了一下,賭氣道,“你含血噴人!忒不講道理了!”

溫裕頓了下,閉眼呼了口氣,幽幽開口道,

“你還記得為什麽那日我將你推入寒潭?”

怎麽又提這個?

靈均氣鼓鼓回答,“你不是說了我誤食寒食散!”

“其實若只因為寒食散,可以將你放置淺水處,足以降溫…”

“你…?”還有內情?難不成…她又繞回到一開始的念頭,他想殺了她?

“是因那日…你輕薄了我。”

靈均身心俱震,天靈蓋都顫起來。“我怎麽會,怎麽會?”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看她驚疑不定花容失色的樣子,溫裕攏起雙袖,倒坦然起來。他存心戲謔她。早知道有這樣的效果,他就該早早把這糾纏他良久的秘辛同她分享,省得他一個人難堪又糾結。

“某人纏著我不放,還一直訴說心悅於我。摟抱在我懷中不肯放手,還…一直……上下其’嘴’,當時諸位同窗都在不遠處,隨時可能過來…看見你我,情急之下,我才將你推入寒潭中。”

溫裕生澀的說完,馬車裏死寂。

上下其“嘴”,是什麽新成語?電光火石間,溫裕醉酒的一幕浮現她腦中:

他盯著她的唇,喃喃“可你那晚,明明說心悅於我。你還…親了我的臉。”

轟隆隆,如天雷滾滾。那種醉酒加寒食散的狀態下,她可能親的不只是他的臉…她可太知道自己的德性了。

想象一下當時的場景:靜靜潭水旁,皎潔明月下,一醉酒“男子”強抱著另一個男子胡啃亂親,間隙還不忘表白…這畫面太…她不敢再想下去!

許靈均完全傻眼了。她終於明白了,為什麽溫裕莫名其妙對她有了情愫——都始於這一場她完全想不起來的…誤會吧?

或者當時的許靈均真的喜歡他?又或者只是寒食散加醉酒的緣故?

這一切都不得而知,反正在許靈均上一世的記憶裏除了一絲絲好感,並未來得及發展出其它的什麽。隨著王庭獻死去,她也年紀輕輕就一命嗚呼!

這一世他們倒有了這樣的緣分。

想到這裏,許靈均忽然就覺得心痛——為上一世的靈均,她一心只為王庭獻能活而憂慮,卻錯過了自己的金玉良緣,就這樣卑微焦慮的虛度了短暫一生。

這一世幸好。

“唉!”許靈均念及此忍不住嘆一口氣。

“你嘆氣是什麽意思?如今覺得,後悔了?”溫裕語氣裏的冷淡陡然淩厲了起來。

“沒…沒有…”靈均趕緊挪近他旁邊,伸出素手,拍肩安撫,“我只是因為一點都想不起來覺得懊惱!”

“哼…”他神色緩和了一些,“不要用想不起來當借口。”

“我真想不起了,好可惜!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然…不然你再讓我親一下,這次我絕對不會忘!”

溫裕耳朵應聲紅了一圈,微微側目過來,眼含深意,似嗔還笑:

“還說你不會輕薄男子…”

“我真的不會…好冤枉!”

醋酸與怨懟齊飛,粉面與紅臉一色!

一路駛回大將軍府,不提。

兩日後,靈均終於回了太學,上次共患難的同窗們都真真假假過來一頓寒暄,靈均好一陣應付。不過未見到王庭獻蕭藏真的蹤影。

溫裕老老實實的在自己的座位上溫書,好像並不打算理會她。

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她初來乍到的第一天。他是個勤學上進的靦腆青年,她熱情又新奇的觀望——只是這一次她把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。

靈均側身以手撐臉肆無忌憚的打量他,濃密的眉,大大的眼睛甩出長長的眼尾,柔順的睫毛上下翻動…駝峰鼻,微笑唇…他真的好好看啊…好想…親一口。自從那天說起這個話題,她總忍不住想象親吻他的畫面。

“啊,好害羞…”

靈均另一只手捂上臉,正兀自花癡,冷不丁的,溫裕眼神瞥了過來,帶著不安和警告。

“……嘻嘻”靈均咧嘴一個憨憨的笑。她知道他不好意思了,叫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收斂點。

可她想讓他理理自己,別再生氣了。

“你去賑災還順利嗎?”靈均沒話找話。

“順利。”

“溫郎君,你好厲害!”靈均由衷的誇道。

溫裕起初一臉不解的看她,不明白他都還什麽都沒說,有什麽可厲害的。待看到她一臉的迷戀相,內心又可恥的升騰起一股愉悅感。於是故作不鹹不淡的道,

“賑災之事朝廷已有定制,無非造籍閱民,分遣留之。開倉賑恤,嚴防私漏。對滯留原居地者可以貸為賑,異地調劑,或動用軍備。對離鄉流民可招撫安置,減免徭賦。總之都有例可循,並不難辦。只是…有時不夠及時…”

靈均聽的一楞一楞的,敬佩更甚,便順著問,“什麽不夠及時?”

溫裕望著她,嘆口氣道,“那個女孩箏子和她母親,你還記得嗎?”

待靈均點頭,他沈重的呼口氣,“她們的死只是開始,那之後,由於賑濟手續繁瑣,耗時日久,很多災民都沒挺過饑餓和疫病,當時官府沒有註意到,後來發現時都腐臭了…”

靈均聽罷,眼神裏斂了旖旎,心裏由來已久的憤怒漸漸累積,終於迸發。

“什麽狗屁朝廷!這點小災都能讓老百姓流離失所,家破人亡…”

溫裕未料她語出驚人,急忙伸手按在她左手上止住話頭。

靈均硬生生閉了口,兀自沈重。

事實肯定不像溫裕說的這樣委婉,必定是有些人以權謀私,中飽私囊,那還顧那些賤民的性命。世道永遠是這樣,在欲望面前,權力從來不是為民謀利的工具,而是權貴固化名利的游戲。

她最見不得弱勢的人家破人亡,生死離分,那映照的是許靈均心中最隱秘的傷痛——

失了母親和姐姐的小小靈均,她躲在花園的假山石縫裏,常常一躲就是一下午。她本能的害怕父親殺了自己,她也害怕周旋應付別人——更不懂這樣活著有什麽意義。

她只清楚親人再無相見日,只得夢中入娘懷。失去了至親至愛,生無寄托,死無眷戀。

那時倒是多虧王庭獻,他總以為靈均在和他捉迷藏,千方百計地找到她,再把她從黑漆漆的假山縫裏拖出來,樂此不疲地捉弄戲謔。直氣得小許靈均火冒三丈,跟著他屁股後邊滿園追打,直累的倒頭便睡,那段時間逮到王庭獻狠狠踹他一頓就成了許靈均的生活意義。

思及此,許靈均下意識掃視一圈,仍未發現王庭獻的身影:他去作什麽了?不會又去幹什麽作死的事吧?

“找誰?”

“阿獻去哪兒了?”許靈均下意識問道。

“……”沒有回答,按著她的手卻攸的抽了回去。

呃,不好,有人不高興了。靈均思緒攸然回到眼前的人身上。

“不是,我就隨便看看而已。”

“……”他皺眉。

“你又生氣了?”

“……”他不理。

“溫裕你變了…”他越不理她,她越想要得到他更多的關註。

“……”

“你以前總對我笑瞇瞇的,現在卻動不動就對我生氣。”

溫裕終於招架不住她喋喋不休,生怕招來別人異樣的關註,無奈回應道,“我沒生氣!”

“我知道,你沒生氣,就是有點不高興而已。嘻嘻,那你要不要我哄一哄?”她壓低聲音耳語道。

“你想怎麽哄?”

“等沒人時,我親你一口再…”

果然,他耳朵又迅速紅了一圈,十分克制地道,“別說了!”

“呀,說起來…那天我真的只親了你的臉嗎?”她以手掩嘴,用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肆無忌憚的試探他的底線。

溫裕終於面見薄紅,眼露詫異,不可思議的看向她,輕聲制止道,“許靈均!大庭廣眾之下…”

“許靈均!”同時響起的還有另一個聲音,半是急躁半是怒意。

“?”靈均茫然回頭,卻是王庭獻。他一改往日沒心沒肺的做派,顯得面色鄭重,心事忡忡。

“阿獻?怎麽了?”靈均只得從調戲溫裕的情趣中抽離。

“跟我來,有事相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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